在列车上虚弱地码一个奇怪的梦。疯狂呕吐似乎会令人进入一个虚幻的空间(?)
黄志雄一直在奔跑,从出生到他二十几岁,跑得越来越快。奔跑令他感到自由,感觉自己融化在风里,和空气一起流动。
他跑得很快,太快了,以至于他撞翻了路上的一位旅人。他尝试叫醒那位旅人,却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到,于是他继续奔跑了几步。可熟悉的空气在远离他,他再也追不上原来的那阵风,而靠近他毛孔的每一片空气都在挤压他。
他快要窒息了。
风像绞绳一样勒紧了他的喉咙,黄志雄的氧气和力气都越来越小,他被迫停了下来。
只要他一停,空气便四散开来,他可以大口呼吸;可只要他试图前进,风便会围在他身边,一股一股冲击他的皮肤和毛囊。
“我还能做什么呢?”
他坐在大片沥青上。阳光热烈,晒得路面几乎融化,渗出奇怪的味道。黄志雄闻不到,黄志雄不知道。他的屁股在石板上接受烘烤,开始只是有点温暖,后来就过分炙热。
黄志雄呢?他丝毫不在意,甚至脱掉鞋躺了下来。原本落在他身后的很多人都超越了他,有些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,“那个人在干什么?他为什么不跑?”
可黄志雄的精神跑进山林里,从没听到过这些疑问。
有一天中午一个清醒又快乐的年轻人路过了他。
“天哪,这里为什么会有个人躺在这里?”
他的好奇心和道德驱使他减速,慢慢停下来,折回去看那个奇怪的人。
“你还活着吗?”他拍了拍黄志雄的脸。
“你还活着吗?”他探了探黄志雄的鼻息。
“喂!你死了吗?”他摸了摸黄志雄的心跳。
心跳虚弱而缓慢,但至少他还活着,还活得比较健康。
旅人心里有了点底,便放心去踹黄志雄的屁股,“快醒醒!”
“你为什么打我?”黄志雄回过神来,看也不看叫醒他的旅人。
“你睡在这里会晒死的!”他好心提醒道。
“可是我一旦站起来就会被勒死!”黄志雄有点愤怒,他没有体会过自己的痛苦,有什么资格评判自己。
旅人感到好笑,“这周围都没有人,你怎么可能会被勒死?”
“一双看不见的手会扼住我的喉咙,你不懂。你走吧,没道理为我浪费时间,你还有很长的路。”
“不。”旅人微笑着,坚定地回答他,“不管窒息还是暴晒,都是你自己在杀害自己。我就站在你身边,你试一试站起来往前跑,我可以和你一样快的。”
黄志雄依然拒绝他,“我不需要你的怜悯。”
“这不是怜悯,这只是因为…”快乐的旅人挠挠头,不知道说什么好了,“至少你可以试着跑进树荫里继续躺着。”
那是个很大的诱惑,树荫里没有日晒,没有烘烤,躺起来应该会很舒服。
黄志雄有些松动,他又一次站了起来,可没走两步就开始发抖,憋得直翻白眼。
我不会害了他吧,旅人心里这样想着,迈了一大步站在他身边,轻轻拍他的后背。
“你还好吗?喘不上气吗?”
黄志雄没有力气回答他。
旅人情急之下扳开他的嘴亲了上去,往里面吐一点带着烟和青草味的空气。这好像起到了一点作用,黄志雄不再颤抖了,他感到身边的空气不再拥挤,而是慢慢离开。
“谢谢你。”
“我不需要你感谢我,”旅人告诉他,“这只是出于道德。”
黄志雄有点失落。
他慢慢适应了这压迫他的空气。虽然黄志雄依旧会为这感到不舒服,但他已经有点习惯了,也不会总想着回到从前那样。他还是跟着名叫赵启平的旅人继续往前奔跑,尽管赵启平的速度在他看来有一点慢。
他们的汗水构成了路,只要他们活着,路就没有尽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