倾海

四个段子，胡写。

1.

阿诚随明楼一同去巴黎留学时，带了个半人高的皮箱。明楼大少爷惯了，只想着把他用得到的书都带走，至于衣服、皮鞋、生活用品一概不管。可明镜操心惯了，总觉得他们人生地不熟，兴许买不到家里东西，张罗着给他们置办了一堆，又怕明楼不爱听，只好把阿诚拉到客厅里一样样讲用法。

“行了，大姐，”明楼从书房里走出来，终于解救了阿诚，“出门在外行李轻便为上，咱们明家又不是要破产了，到了巴黎再买也是来得及的。”他又悄悄埋怨大姐，“阿诚还小，又是出去读书，你跟他说这些，真指望他一辈子在我身边伺候我？”

“我哪里是这个意思！”大姐嗔他，“我不就是怕你们……哎，不说了。”

明诚坐在他们身后，不知道把大哥大姐的耳语听进去几句。他好奇心不像明台似的旺盛，绝不会把这桩事放在心上，横竖大哥大姐做什么都是为了他好。

明楼左手提了个小皮箱，里面不知装着他什么私密的宝贝，必须随身携带。他空着的右手帮阿诚承担了皮箱大部分重量。“哪有哥哥看着弟弟干活的？”他又这样宽慰阿诚。

箱子里装了他们两人的四季衣物，几双皮鞋，一些放得住的家乡食材，还有明楼点名要的书。袜子里卷了几块金条，塞进皮鞋里，字典里夹着家人的合影，大衣口袋里备着几件袖扣、领针，都是大姐无微不至的爱。明镜怕明楼粗枝大叶，还私下里专门嘱咐了阿诚好几次。

大皮箱被塞在阿诚床底下，里面的东西一一腾出，衣服挂在衣柜里，书放在书架上，全家福摆在书桌上，各式零零碎碎的东西散放在房间各处。

他们还像在家一样，只要人在，哪里都是家。

2. 

冬天的清晨很冷。

明楼目送阿诚上了那列开向俄国的火车。他穿着深灰色大衣，身形瘦削，左手微微握拳，右手提着明楼来巴黎时带的那只小皮箱。

明楼清楚那件箱子里面能放多少东西，一套衣服，一双皮鞋，顶多也就是这些。阿诚暴露身份纯属意外，这次不得已的出走极其匆忙。他们整整一夜没睡，明楼像是几年前的明镜，想嘱咐的话有很多，却又咽了下去，只是沉静地看阿诚在房间里转来转去。

他把房子最后收拾了一遍，却只拿了些现钱和一张合影，除此之外什么都没带走。

明楼又骄傲又挫败。

3.

黄志雄用不惯行李箱，他习惯了把所有重量背在肩上。

他的体重是七十五公斤，而他的心有六十公斤重。

4.

赵医生明早的航班去北京进修，他拖着个二十六寸的箱子，除了换洗衣服以外还塞了笔记本电脑和几本漫画。

“我回来的时候它会很满。”赵启平耸耸肩，回应黄志雄关于箱子太大的质疑，然后转身进了浴室拿走唯一一把电动剃须刀，“反正你用不到。”

黄志雄的确不太在意，嗡嗡叫的小机器和扫地机器人一样，吵得他脑子疼，他还是更倾向于手动刮掉自己的胡茬——事实上他更倾向于任胡须肆意生长，可这会遭到赵启平的反对。黄志雄从来都乐得满足赵启平的所有要求，而赵启平很聪明，从来不会过分。就像他一步步侵入黄志雄的生活，他总会一点一点达到自己的目标，完美的捕猎者，标准的肉食动物。

肥美的猎物是块诱饵，捕猎者互相吞噬。占上风的人意气风发，是因为有人甘愿包容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