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黄赵】亚当

点梗还债:

1. 黄赵 @余香病酒 ;2. 崴脚 @江湖骚士尔 ;3. 英雄救美 @kianasho 

还有微博上说过我想写的公路旅行

 

凌晨三点钟左右,赵启平从颠簸中醒来,他下意识抓紧了身旁的背包,确认护照、钱包、毯子和水都放在里面。前座是一个快乐的红发男孩,转过头来喊他的姓氏,催他下车。

他最近诸事不顺,索性来康提散心,机缘巧合在餐厅用餐时认识了几个欧洲人,被哄劝着和他们一起凌晨出发,包车去爬亚当山看日出。赵启平并不是冲动的人,奈何红毛太死缠烂打,他扛不住这攻势,反正无聊也是无聊,干脆拼上一千卢比一起爬山。

开始他还没怎么睡醒,走在队伍最后面,执着拉他进队的红毛叽叽喳喳和他肩并肩走在阶梯上,只有石阶陡然变窄时才侧肩膀让一个身位给赵启平通行。

越往山上走赵启平越清醒,步子也越来越快,走到一段台阶最上的一阶时一个趔趄,差点摔倒在高台上。红毛站在他身后,下意识向后撤了一步,才醒过神来问他有没有事。

天很黑,红毛的手电筒打得赵启平头晕目眩。他摆了摆手,示意自己没事,继续前进,但不知对方有没有看到。

于是他们又往上走。才迈了一步赵启平就发现脚踝疼痛难忍,想是刚才一下崴得严重。

妈的,倒霉到家了。

他自己就是学医的,手摸一把就知道骨头没事,只是扭伤,也知道怎么处理伤口,可手头什么都没有,还卡在半山腰,上不去下不来,很是尴尬。

他勉强坐在台阶上,比划着红毛有没有冰水。红毛掏了掏自己背包,只有一瓶自己调的氨基酸水。

赵启平自己带的也是普普通通的瓶装矿泉水,已经喝了一半,勉勉强强敷在痛处,只有点心理安慰的作用。

就这样他还安慰红毛,说他没事,让红毛赶紧跟上队伍,别耽误景色。红毛掂量了一下,多少是看日出的诱惑大于丢下新朋友的愧疚,紧跑了两步跟上他的朋友们。

赵启平在原地坐了一会儿。他拼命抑制住玩手机的念头,山上没有信号,更没有充电的地方,剩余87%电量弥足珍贵。可一无聊下来,脚上的疼痛就越来越难以忍耐。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此刻切忌逞强乱动,别想上山,更不能自己下山,只好坐在台阶上继续胡思乱想。

黑暗的环境下听觉会更加敏锐,赵启平听到他身旁的树动了动,树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。

“谁?”他四处张望,喊了一声。

有几只虫子扑出来,其中一只很大的甲虫落在赵启平膝盖上,他两指一夹把虫子拎起来,扔回树丛里。

又是哗啦啦一阵响声,一个人从树上跳下来,蹲在赵启平身旁不远。

“中国人?”

“中国人。你怎么在这儿?”

“你又在这里干什么?”

他们你来我往地互相较量,不愿过多暴露个人信息,给陌生人可乘之机。

男人站了起来,往前走了两步,走到赵启平身边坐下。黑暗中赵启平只看到一个模糊的高大身影,继而他感受到身边一具年轻的身体散发着热气。

“哥们儿,能帮我个忙吗?”

“你说。”

“我是个游客,来看日出,但是上山时候脚崴了,卡在这么不上不下的地方。”

对方思量了一会儿,从上衣里摸索出来一个盒子,抽出一根烟叼在嘴上,“我把你背下去吧,等我抽完这支烟。”

“林区抽烟不怕起山火?”赵启平制止他。

男人笑了笑,“还挺环保。”他听从建议没有点火,但还是把烟咬在两排牙之间,含含糊糊说话,“那就直接走吧。”

赵启平又有点退缩了,“会不会太麻烦你?”

“不会。”男人又一次蹲下,示意赵启平跳上来。

 

他们下山的路越走越顺畅,男人走路的速度很均匀,明显赵启平的体重没给他带来太重负担。

“你是不是当过兵?”

“现在也是。”

赵启平很惊奇,“怎么有时间出国?”

“休假。”

他想了想也是,对方又没说在哪个国家当兵,是他自己想当然了。

他们又断断续续聊了一些,坦白说两人之间天差地别。赵启平擅长的音乐、文学对方几乎完全不了解,甚至他讲个笑话男人都傻愣愣找不到笑点在哪里。但是他是个赵启平在现实生活中很难遇到的纯粹的人,潇洒帅气,想做什么就做什么,不在意世俗看法。

这几乎是赵启平的理想,他也想和男人一样洒脱,但身处复杂的社会环境他不能做到。

时间就这样慢慢过去,回到出发点的时候接近五点钟,天已经开始发白。

男人把赵启平放在一辆破旧的吉普车旁边,打开汽车后盖不知道折腾什么,又拎着个瓶子坐到赵启平身边。

原本那支烟已经被他咬得不成样子,被他顺手撂在地上,手一撬打开了瓶盖。

“天快亮了,看日出吧。”

他仰脖子灌了一口,赵启平似乎闻到流动液体里的酒精味道。

“车是你的?”

男人点点头。

“喝酒开车?”

他辩驳,“不会醉的。”

赵启平又开始操心,坚决制止了他酒后开车的想法。

“你去哪里?”

“康提。”

“一起走吧。”

男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,“脚崴了还能开车?”

“酒醒了你开。”

男人笑了两声,赵启平没再说话,气氛陷入微妙的尴尬。

赵启平只好往眼前看。那是一片草甸,一块一块的深绿色。有两只角很大的鹿站在上面吃草,像是很熟悉周围车来车往,见到人也不怕。

沉静又矜持。

赵启平这才想起他还没问过男人的名字,示好似的先报上自己的名字和身份。

“我叫黄志雄,”男人回答他,“从小就去了法国,年龄一到就去当兵。”

这样的回答引起了赵启平很大的兴趣。“为什么会想到去国外当兵?”

“为很多,为家庭,为身份,也是因为我自己喜欢。”

“当兵很好。”

“是。”

他们又沉默了一会儿。黄志雄没再继续喝酒,玻璃瓶子放了一晚上,冰冰凉凉的,他把酒拧好,递给赵启平敷在脚上勉强缓解疼痛。赵启平谢过他,抬眼看到他左手夹着一根烟,不是什么很好的牌子,味道很呛很烈,和他的人一样。

黄志雄狠狠吸了一口,又慢慢把烟雾吐在新鲜空气里。

“你抽烟吗?”他把烟盒扔给赵启平。

“偶尔。”

“是吗,我以为做医生的都会很在意身体健康。”

赵启平把烟盒拿在手里玩了一会,下定决心抽出一根,在微弱的光线下看了看。

“那么多不可抗力,谁能做到独善其身?”

黄志雄像是没听懂他文绉绉的话,又像是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。

“什么都没有的人最潇洒。”

“越珍惜越活得小心翼翼。”赵启平笑出声来,不知道是在嘲讽自己还是在讽刺其他人。

他们一起看到了不完整的日出,太阳从山谷之间升起,圆滚滚的,黄澄澄的,可发出的光线强烈又明亮。

有了阳光,赵启平终于看清黄志雄租的破吉普是墨绿色,上面蒙了一层土,明显没得到主人和临时主人的关注。

他也看到眼前的草甸变成油亮的绿色。旅游团的大巴车一辆接一辆开近,两只鹿还是在优雅地嚼草,丝毫不被影响。

赵启平裹了裹自己的外套,艰难地站起来,黄志雄坐进驾驶座里发动了车。

他敲敲窗玻璃,把捂得温热的酒瓶还给黄志雄,“酒,没事儿吧?”

黄志雄接过酒瓶,又笑了笑伸出头,眼角的皱纹像是太阳发射出的光线。“没喝两口,要不你闻闻?”

赵启平拒绝这个恶心又暧昧的提议,选择相信他,爬进了副驾座上系好安全带。

在车上赵启平终于点燃了那根他一直放在手里的烟,还顺手打开了车窗散掉味道。

山路颠簸,吉普车发出的声音很大。黄志雄一边开车一边重复着一句话,喊得很大声,赵启平却还是没有听清。

黄志雄右手离开方向盘,把他嘴边的烟抢过来叼在自己牙间,笑声从鼻子里传出来。

路弯弯绕绕的,怎么都看不到尽头。他们经过了山区、城镇,与无数破旧轿车、敞着门的公交车擦肩而过。

黄志雄很大声地和赵启平说话,烟气喷了他一脸。

而赵启平没有生气。

他甚至很高兴,因为他在亚当山上遇到了一位真正的亚当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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