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楼诚】姻缘

赶论文的间隙,像受惊的兔子一样战战兢兢地摸鱼,随手瞎胡扯。



那样一个新旧交替的年代里,人都是矛盾的,明楼也不例外。

他留过洋,接受新思想新文化,整顿经济用的也都是洋人的办法。他信奉唯物论,私底下却在某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上固执的很。在这点上阿诚就和他不同,阿诚原本就没养在一个等级森严的封建大家族里,来到明家后又跟着明楼有样学样,后来更是去了苏联进修,是个坚定的共产主义者。他虽然没表现出来什么,但明楼心里很清楚阿诚比他激进得多。

可惜上海磨平了他的棱角。他们两个都变成的圆润的鹅卵石,变成父亲在世时手里那串盘得又亮又透挂了瓷的把件。但就算外面那层皮磨穿了、磨透了,里面的理想也还是炽热的。

有人陪着,就不会在虚与委蛇中失掉本心,也不会在觥筹交错里放弃清醒。

是得有个人陪着啊。

大姐比谁都着急这个事,她做不了明楼的主,就开始动阿诚的主意。盘算着好几个好人家的姑娘要介绍给他。阿诚开始礼貌地推脱,可他越是客气明镜越心疼,也更上心,饭桌上那些老辈常念叨她自己的话张口就来。

“姻缘二字可不能错过,一旦错过,后悔一辈子!”

阿诚被这话一堵,满肚子推脱的借口不知道怎么说,只好夹菜吃饭,看着饭碗数饭粒,不敢抬头,在心里祈祷大姐赶紧换个话题。可明镜也停了筷子,倒像一定要逼出他心里的想法来。多亏明楼看不下去,看似随口地提了一句明台的近况,终于把这谈婚论嫁的话绕了过去。

饭后明楼看了阵子文件,又泡了个澡。他披着浴袍出来,正看到阿诚背对他把睡衣撂在床尾。他很少看到阿诚的背影。绝大多数时间他们都是并肩行走,或者他在阿诚身前一步的位置。

他上一次这样看他,是在火车站送他走。那时候阿诚清瘦又锐利,有少年人的意气风发,像一把好的刀剑。而现在他肩和背还是直的,却负着千斤重担,他沉稳了些,更像是一柄步枪,黑洞洞沉甸甸的。

“大哥洗好了?怎么不出声?”

明楼恍了恍神,“没什么。”

阿诚便转身要走。

“你去哪儿?”

“收拾浴缸。”

“先别忙那些,你过来坐着。”

明楼丝毫不避讳他,大喇喇换上睡衣,指了指床的一角示意阿诚坐下。

阿诚很严肃,小心翼翼关了门坐到他身边,“是不是有什么新消息了?”

“没事就不能叫你吗?”

明诚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,只倾着身子担忧地看他。明楼靠在床头上,两手合拢在上腹,眉头发皱。

“大哥又头疼了?”

“不是。”明楼难得有点吞吞吐吐,“大姐说的那些,怪我疏忽,你考虑考虑吧。只要有合适的,我也不会反对。”

阿诚苦笑,“像我这种活在刀尖上的人,自己都顾不过来,谈什么姻缘?白耽误了别人家的姑娘一道送死。”

“总还是有些和我们一样的。”

“那不一样,大哥。”

他们同时叹了口气。有些要解释的话挂在嘴边,可想想对方心知肚明,便又咽了回去。

“算了。”

他结束了这场简短的对话,看着阿诚起身去收拾浴室。他偏高的体温似乎还缠绕在这间屋子里,附着在厚实的被子上。明楼觉得自己耳边有他血液奔腾的隆隆声。


姻缘是什么?

他浪漫地以为,姻缘是一出生就牵好的两条线,这辈子只要看到,就一定是他。他可能从没遇到那个人,也可能已经错过,但不管怎样都不会后悔。

因为已经有一条更结实的线绑住了他,牵着他走向理想。


没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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